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东北的风味(酸菜、炖菜、蒜酱)——吕明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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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表于 2022-11-27 16:34:12 | 显示全部楼层 |阅读模式
酸菜
每年,中秋节一过,在寥廓清冷的东北大地上,人们便重又忙碌、沸腾起来。他们要完成一年一度的饮食盛宴:腌酸菜。
我依稀看见,那天我娘一大早就出了门。娘的脚步窸窸窣窣,涉过缀满露珠的朦胧草地,赶集去了。早年,我家地里不种白菜,娘就去街里买别人家地里种的。到街里,她打开目光,搜索着市面上新鲜水灵的大白菜。白菜不能买太大的,过大不容易腌透,还得当中切一刀,费事。而且用刀切,会破坏整体的滋味。要买,就得买不大不小的。到了中午,八十棵白菜集体回家,被堆到当院里开始晾晒。它们靠着墙根站着,一排排,一摞摞,光是看着就能使人的心里感到踏实和甜蜜。那些年,我上小学时,推开屋门,去往半里地之外的学校,就要穿过秋意笼罩的早晨,穿过这满院子里弥漫的白菜清香。放学后,我从去时的小路归来,跑着,跳着,欢呼雀跃,内心有按捺不住的喜悦。等推开后院的大铁门,我会再次迈着脚步,经过放置了一天的白菜堆旁。彼时,白菜们正静静地守候着我们一家四口的幸福生活。
两三天后,放置的白菜一蔫,就要下缸了。先把大缸淘洗得一干二净,看它敞开怀抱,只待容纳最亲密的伙伴。接着,娘操起一把菜刀,丁丁当当地,在菜板上一阵挥舞,剁掉白菜根,扯下烂白菜帮,用开水洗净后,摆好。每放进缸里一层白菜,要跟着洒上一层细盐,如此反复,垒向顶部。放完白菜,除了正常注入开水以外,娘还会加进一点做豆腐时挤压黄豆出来的热豆浆,这是在家乡比较流行的秘密做法,可以增加酸菜的美味。之后,在菜顶压一块大石头,白菜在重压之下,开始慢慢紧缩,没入水中。最后,用塑料布封缸,大功告成。九月,一发酵,就可以捞出来吃了。腌好的酸菜,色泽亮黄,开胃提神,不会损失白菜的营养成分。通过发酵,白菜获得重生,完成了它从本体肉身到客体灵魂的一次飞跃。这其中,封缸是一道关键的工序。十家腌酸菜,五家会烂,原因仅仅在于油烟子渗进酸菜缸里,破坏了它内部蕴藏的秩序。腌酸菜,其实和下大酱一样,也分人。有的人腌的总不好吃,味道古怪,发涩,微苦,一辈子也没腌明白,后来腌怕了,到这时候就要请别人来帮忙。有的人却怎么腌怎么好吃。说到底,没有秘诀,非要说有,可能就是“细心”二字吧。我娘,就有这样一颗懂得腌酸菜的敏感的“心”。
说起酸菜的几种做法,无论炖,炒,或拌饺子馅,都离不开猪肉。人们说,“百菜不如白菜,诸肉不如猪肉”。深具王者风范的酸菜,非常喜油,无论怎么做,都要有高脂肪高热量的猪肉来搭配。猪肉尽管金贵,香得垂涎欲滴,但跟酸菜一比,立马放下身段,成为它卑微的仆人。先说炖,唯有农村的大铁锅,才能培养出它举世无比、傲视群雄的气概,也唯有灶坑里燃烧柴禾的细火,才能熬出它悠长的滋味。娘常做的炖菜,有酸菜炖猪骨头,汤好喝不说,骨头上都是瘦肉,我爱啃;有酸菜炖白肉血肠,满满一盆,喝着汤,蘸着蒜酱吃白肉片和血肠,便可体会到大快朵颐的口福;有酸菜炖冻豆腐,也是一大盆端上来,适合解开裤腰带放开来吃。再说炒,也要准备瘦猪肉,这道菜,叫做积菜粉,向来是让我食欲大增的下饭菜之一。至于做饺子馅,年三十那天晚上,吃下的饺子一定要是猪肉酸菜馅的,别的馅都不对。小时候,我饭量大,一顿能吃四五碗米饭,尤其在吃酸菜冻豆腐的时候,我经常忘记自己吃到第几碗。现在,饭店里的酸菜做法大多采用火锅、砂锅和酒精炉,叫做酸菜火锅,也叫汆白肉。只是,饭店里的口味再好,也不如自家大锅炖的香。其间差别之大,迥然天地。


酸菜亦可生吃。不过,这酸菜得是自家腌的,市场买来的不行。小时候,屋外头数九寒冬的,我们全家,爸、娘、我和弟弟都蜷缩在热乎的被窝里聊天。往往是弟弟睡炕头,我睡炕梢,父母在中间。聊到兴头上,有人馋了,就会提出吃酸菜心。娘就下地去,走到外屋的厨房,伸手探进酸菜缸,拿出一棵来,取出嫩嫩的菜心。剩下的菜帮,嫌酸,就泡在水里去除一点酸味,留待明天做菜用。不过,很少有人这么做,不酸,谁还吃它呢。话说,酸菜心一旦入口,别提有多么过瘾了,那种冰凉的酸,直透心肺,彻底,纯粹,干净利落地轻易就击败了我挑剔的味蕾。生吃酸菜,味道最为上乘,是极品,是最高境界,是倚天不出谁与争锋。
东北人没有不爱吃酸菜的。在过去物质贫瘠的黯淡年月里,没有冰箱冰柜,没有种返季节蔬菜的白色大棚。过着猫冬日子的人们,只有把地窖作为天然的冷库,在里面储存一些土豆、冻豆角和冻白菜等蔬菜,才能保证将来的大半年里吃上为数不多的绿色食物。所以一到秋末,存储之余,就要把白菜腌成酸菜,它将成为未来大半年里最主要的蔬菜,直吃到第二年的夏天,园子里的青菜一出来,它才暂时起身,离开人们的餐桌。这样算下来,从每年的阴历九月,吃到第二年的五月初五端午节,一年里只有四个月是没有酸菜的日子。在那八个月的漫漫生涯里,在东北富饶的土地上空,一棵棵酸菜,就像一只只绿白色的鸟儿,不断飞过空旷、疏落或密集的白山黑水,数尽人们仰视的目光和无人认领的背影,飞进几千里人家的窗户,飞落在一双双烟熏火燎的长满老茧的手上,最后,它们栖息在生命的火焰中,发出燃烧般的鸣叫。
炖菜
这是人间最热烈的炖菜。当一盘盘,不,应当是一盆盆炖菜摆放在我面前的饭桌上,我马上就会变成拥有滚烫灵魂的饕餮。娘做菜,和大多数东北人一样,炒菜是少见的。尤其在冬天,因要天天烧火,我家的煤气罐更难得用上一回。娘多做炖菜,冬天尤甚。在过去,在那些天寒地冻的日子里,一盆盆热气飘荡的炖菜温暖了我那嗷嗷待哺的幼小身心。
炖菜是大菜,是东北菜中的兵家重镇。种类很多,先是如雷贯耳的小鸡炖蘑菇,这是我从小吃到大的炖菜。小鸡是家养的,是不喂饲料只喂苞米粒的笨鸡,绝不外卖,只留给自家逢年过节时吃。蘑菇是东北的榛蘑,别的蘑菇都不地道。有次我去北京,去一家东北菜馆吃饭,要了一道小鸡炖蘑菇,里面的蘑菇是普通的香菇,一看就是在糊弄不懂东北菜的外地人,马上找老板换掉。再就是大快朵颐的排骨炖豆角。排骨,来自不喂饲料的家养笨猪。豆角,是那种东北既肥且厚的油豆角,别的豆角都欠肉头。我家的园子里,有两垄豆角架,上面满是新鲜娇绿的一种被叫做“月月鲜”的油豆角,现吃现摘,没有运输和贩卖一说。还有岁月情深的猪肉炖粉条。猪肉仍然来自只吃粮食的家猪。粉条是东北的粗粉条,土豆粉做的,其它的粉丝、宽粉放进去都不对味。还有感天动地的猪骨头炖酸菜。猪骨头上的瘦肉很好吃。酸菜是东北人自家腌的,市场上买的不行。猪骨头炖好的酸菜汤,好喝极了。还有大气雄浑的冻豆腐炖酸菜。这道菜也少不了猪骨头,就是在上一道菜里加上冻豆腐。冻豆腐一定要埋在雪堆里,上面有天然的风穴,这样嚼起来才能有饱满的口感。用冰柜冻的豆腐,不是纯正的冻豆腐。


东北菜主要就是炖菜。在这些炖菜里,我最爱吃排骨炖豆角和冻豆腐炖酸菜这两道菜。没提到的,还有很多,比如土豆炖倭瓜和萝卜炖牛肉,我也非常爱吃。这些东北炖菜,大多都要放入土豆。它们讲究菜量的丰盛和味道的香美,不流于精致无味的外在形式,有着一种朴素浓烈的生命表达。东北人的大方、豪爽和实在,很多时候就表现在这些炖菜上。炖菜,也只有在东北的乡村而非城市里才有最正宗的味道。一来农村有大铁锅,而这是做炖菜最最重要的工具;二来农村有只喂粮食的小鸡和猪肉,以及自家精心腌制的酸菜。这么一说,我就觉得自己当年过的简直是一种奢侈腐败的生活。
蒜酱
东北人所说“蒜酱”的“酱”,指的并不是大酱,而是酱油。这是一种把大蒜切碎成末,再倒入酱油搅拌的家常蘸料。大蒜的辣,酱油的咸,才能将香喷喷的炖菜推到淋漓尽致的口腹高潮。先做一整碗,摆在桌子中间,然后每人往自己的碗碟里来两小勺。等到餐桌丰盛、人员满座的时候,就可以动筷子吃了。蘸蒜酱吃什么?最隆重的当然是年夜饭的那顿饺子。娘做饺子,有猪肉酸菜馅的,有猪肉芹菜馅的,也有猪肉白菜馅的。猪肉酸菜馅的,我个人认为是天底下最好吃的饺子。韭菜鸡蛋馅的,捏成圆形,娘不叫饺子,叫合子。东北人吃饺子,必须蘸蒜酱。娘每次也会在桌边摆瓶醋,谁要想吃醋,可兑点进去。但我很少蘸醋。
蘸蒜酱,除了吃饺子,还有冻子。冻子,便是以猪肉皮为原料做成的家常凉菜,也叫水晶皮冻。冻子质地透明,入口滑顺,听说可以延缓人类皮肤的衰老。把蒜酱淋在一盘冻子上,或者夹一块冻子,蘸自己碗里的蒜酱吃,都是很传统的吃法。我怕吃肉,所以小时候不太爱吃冻子。长大后,我变得不再挑食。冻子,也就很爱吃了。此外,还可以吃酸菜白肉血肠。在漫长的冬季里,这是最常见的饮食搭配。我吃酸菜,也喜欢蘸蒜酱,下饭。吃白肉,如不蘸蒜酱,会有些腻。血肠也要蘸蒜酱,浓香的血肠,油而不腻,只是缺少点味道,蘸点蒜酱,我能吃上一大盘。吃蒜酱时,娘习惯再放点香菜进去。香菜的清香气息很霸道,不过和蒜、酱油的辣咸倒来得正好。话说到最后,我不吃菜,光吃大米饭泡蒜酱,也能吃下好几碗。东北的蒜酱,生猛,热烈,是一盘盘饺子和一盆盆炖菜从黑暗抵达光明的火种。少了它,东北人浓重豪放的生命就会缺少许多壮丽的色彩。
2010-09-09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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发表于 2025-3-31 04:31:18 | 显示全部楼层
回个帖子,下班咯~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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